几乎所有人都讨厌战争。我们今天的梦想是和平。在和平中,人能够充分开发自己的潜能。可是,没准儿未来的人会发现,和平也是一样,也具有善恶两面。和平的人也许会因无所事事而酗酒,而酗酒有会成为莫大的问题,阻碍他发展自己的潜能。
很清楚,和平也有大力,正如清醒、物质力量、交流、教育、诚实,以及许多梦想者的其他理想一样。今天,我们可以控制的力量比古人更多些。而且,或许我们要比大多数古人做的好一点。但是,我们应该能做的要更其伟大。相比之下,我们业经取得的不无疑问的成就是太渺小了。
原因何在?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战胜自己?
是因为,我们发现,力量和能力再大,也没有附带使用说明。例如关于物理世界如何运作,我们的理解积累了很多。可是,这种理解越多,越让我们确信,这些运作似乎毫无意义可言。各种各样的科学并不直接教人为善或为恶。
古往今来,人们一直都在试图测度人生的意义。他们想,如有某种方向或意义指导行动,人类定会释放出巨大的力量。于是乎,很多很多的答案应运而生。可是,这些答案彼此太不同了,一种答案的倡导者,会把信奉另一种答案的行动者视为洪水猛兽。他们很可怕,因为,换一个角度看,那就是人类的所有潜能都被引入一条狭隘的死胡同。历史告诉我们,虚妄信仰产生巨大恶行。实际上,哲学家正是从这一历史的观照中,才意识到人类显然拥有无穷的潜力。于是乎,有来了一个梦:这一回,梦想的是如何找到那条开放通达的康庄大道。
那么,这一切其中的含义又是什么呢?如何来一语尽释存在之迷呢?
总结归齐,古人之所知也好,古人未之知而吾人之所知也好,吾人将何以言之?吾人将谓:我们必须坦白承认,我们不知道。
可是,在这一坦白中,也许我们已然找到了通途。
这个想法并不新:这正是理性时代的想法。就是这一哲学,引导先贤们做成了我们生活其下的民主制度。这个想法就是,没有谁真正知道如何管理政府。这一想法导致另一个想法:我们应当安排这么一个制度,在这一制度下,新想法得以生成,试验,必要的话淘洗掉,把更多的新想法引进来,这是一个“试--错”制度。这一方法并不是凭空产生的。时届18世纪末,科学已经证明自己是一个成功的行当,把科学精神引入社会运作正是水到渠成。思考社会运作的人们那时就已经清楚,虚心面对各种可能性就会带来机会;怀疑和讨论是探索未知的关键。假如我们要解决从前从未解决的问题,我们就必须让无知之门洞开。
人类尚且年轻,一切才刚刚开始,问题成堆也无足怪。但未来还有千千万年。我们有责任尽力做,尽力学,寻求更好的解决办法,并传给后人。我们有责任留给后人一双自由之手。从前年轻性急,人类可能犯下过严重的错误,长时间阻碍了自己的成长。我们如此年轻,如此无知,假如我们说我们今天已经有了答案,那就犯下了这样的错误。如果我们压制讨论,压制批评,宣称“这就是答案,朋友们:人类得救了!”我们就会给人类套上权威的锁链,让自己局限于眼前的想象。这样的事从前发生的太多了。
我们科学家,知道以往的无知哲学如此令人满意,思想自由取得的进步如此伟大,所以我们有责任宣称,这一自由是有价值的;我们就有责任宣扬,为什么不要害怕怀疑而是要欢迎怀疑,讨论怀疑;有责任坚持拥有这一自由。这就是我们对于天下后世应尽的责任。